聽到洛唯的要求後, 伊文立馬回道：“好的校長，已經掃描傳單, 正在打印八千份, 目前進度十分之一。”

洛唯微微驚訝：“不愧是人工智能，幾秒鐘八百份……”

帝風燧把傳單撿起來，沈默半晌, 說道：“學校的學生組成成分你可能不太了解，祂們大都心智不全，不是殘缺的舊神就是進化失敗的神明, 祂們怎麽可能……”

“這世界上還有什麽不可能的事？”

洛唯聳聳肩笑道, “在我十八歲之前，我從未想過我會是什麽宇宙神子。”

釋智大師閉著眼，事不關己的樣子。

建校這麽多年, 祂的任務主要是教學研究, 主要活動是問校長和副校長要教研經費。

賺錢？

什麽賺錢？！

他的工資都沒發過！

看到帝風燧不再說話，洛唯總算滿意了。

她早就看透了，帝風燧善長背負一些根本不需要背負的東西。

滿嘴的大道理和責任感，洛唯也會猜測帝風燧究竟是他原身的哪個部位所化。

伊文把打印好的傳單裝在箱子裏，用機械手臂傳到洛唯面前。

洛唯看了看帝風燧：“楞著幹嘛，副校長大人，請你帶著傳單, 務必發給每位學生。”

她笑著，開始學習帝風燧，以領導的口吻畫大餅：“好好幹，將來我們收到了學費, 我會給你多發點獎金的。”

帝風燧：“……”

伊文明明聯網覆蓋了整所學校, 可以準確地把每張紙都傳送給學生, 為什麽還非要放在箱子裏，遞給對此一無所知的洛唯呢？

帝風燧接過箱子沒有問伊文，只說了句：“洛唯，你好好休息。”

釋智大師手裏飛快撚著佛珠，暗道阿彌陀佛。

但是帝風燧沒有放過他：“釋智？我看你很閑，不如……”

釋智大師猛地站起身，恍然大悟般皺著眉頭說：“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實驗沒有做，就此告別了！”

說完，他單手立在胸前，一臉虔誠地走進墻壁的空間漩渦之中。

洛唯：“……看來只能麻煩副校長一個人了。”

她的語氣不乏幸災樂禍。

帝風燧看了洛唯一會，轉身離開前，輕聲說：“這張傳單末尾處有個網址，裏面可以觀看一些正在直播的賽事，我想你會喜歡的。”

這次他沒有再說希望洛唯如何如何。

門被關上了。

洛唯的視線漸漸落在桌子上的傳單。

……

……

帝風燧抱著一整箱傳單走在校園之中。

本應該去地底研究課題的釋智大師走在他身邊。

太平洋中心區域的島嶼，按理說應該處於熱帶海洋性氣候，多雨而植株茂盛，但是校園內部卻並非如此，什麽櫻花、梅花、牡丹都不合時宜地開放著，還有死活不肯掉葉子的落葉闊葉林，校內的湖泊更是完全不按照潮汐規律，隨心所欲地漲潮和退潮。

景觀樹上垂下來一條枝葉，枝葉裂開一張嘴，裏面是密密麻麻的牙齒，嘴巴張張合合，聲音輕快：“副校長，你抱著什麽東西啊？”

帝風燧壓根不給祂看：“沒什麽，一些教學資料。”

聽聞是學習相關的東西，枝葉默默地縮了回去，再也不敢打擾。

就連附近都安靜了幾分。

釋智大師搖了搖頭：“你何必嚇唬他們？”

帝風燧不冷不熱道：“我看他們是悠閑日子過的太久，都不知道什麽是害怕了。”

現在都膽子大到敢來搭訕他了。

釋智大師看一眼帝風燧箱子裏的傳單，意有所指道：“你是不打算把傳單發給學生們了？”

帝風燧停住腳步，眼神似有些疑惑：“釋智，你應該明白，升星大賽是生死戰，沒有勝利，只有死亡，你覺得我們有幾個學生能參與這樣的比賽呢？”

釋智大師沈默了。

他舉目望去，神訓大學與其說“大學”，不如說“舊神養老院”“新神托兒所”，一幫子老弱病殘，上場之後，只有被殺死被吃掉的份。

“你應該和校長說清楚。”

釋智大師嘆息道：“校長不是不通情理的人，風燧你的手段太強硬了，很多事其實可以和校長好好談談，校長肯定會理解和同意的。”

帝風燧垂下眼：“我沒有那個時間，我也不敢去猜去賭她心中的想法……釋智，我知道我的做法對她來說很殘忍很不公平，但我別無他法。”

釋智大師看著身邊這位看似年輕的神明，同事幾千年，帝風燧何曾露出這樣茫然而失落的神情？

他和校長之間的羈絆，真是覆雜難言。

釋智大師輕嘆一聲：“希望校長在觀看大賽時，能理解你的做法吧。”

帝風燧對此不抱期望，指望洛唯理解他，不如指望洛唯將來想要殺死他時，會顧念同事之情，留他一個全屍。

他大跨步走進後現代感十足的科技大樓，將一切沒必要的感情拋諸腦後。

而在帝風燧的房間內。

洛唯思考片刻，正打算在電腦上輸入網址的時候，聽到門開了。

她扭過頭，充滿警惕地看去。

門後走出一個頹廢的黑長直少女——如果忽略少女長到下巴的兩顆尖利牙齒，還有她身後毛如黑針的豹子尾巴，那她就是一個熬了大夜後憔悴的人類女孩。

女孩穿著寬大到腿根的男士襯衫，通過她走出來的地方——帝風燧的臥室，不難看出她身上的襯衫究竟是誰的。

洛唯挑了挑眉，心底“哇哦”了一聲。

她在六百年前的異界拼死拼活，帝風燧卻在學校宿舍養個一個美少女逍遙度日。

這怎麽可以？

狗怎麽能比主人過的好呢？

洛唯眼神冷下來，語氣倒還算和善：“你好，請問你是？”

少女甩了甩豹子尾巴，豎著的瞳孔閃著細碎的金光：“或許你聽說過西王母的故事？”

她走過來，坐在洛唯對面的沙發上，以一幅女主人的姿態，大大咧咧伸展著臂膀，搭在沙發靠背上。

洛唯幹脆地說：“聽說過名字，不知道故事。”

少女沈默了一下，笑了笑：“沒關系，你現在可以聽聽我的故事……”

洛唯打斷了她的話：“沒興趣，還有，你是神訓大學的學生嗎？有什麽可以證明？”

少女的笑容終於淡下來：“我不是神訓大學的學生又如何？”

“不好意思，我是校長，我要為我的學生們負責，閑雜人等不能隨意進出學校。”

洛唯若無其事地在鍵盤上敲下網址，喊道：“伊文，請把這位非在校生請出神訓大學，並查清副校長是為什麽不經過我的允許，就把閑雜人等帶入學校的，該趕走趕走，該罰就罰，我們按校規來。”

伊文一絲停頓了下，才開始說：“好的校長，經掃描識別這位女士名為瑤池五殘，是殘缺的舊神，等級介於神塔三層生命體和四層生命體之間，前黎明組織成員，並非神訓大學在校生。”

洛唯抓住一個字眼：“前？”

伊文回道：“是的校長，她背叛了黎明組織加入了黃昏組織。”

洛唯瞇起眼：“背叛？”

瑤池五殘老神在在地聽著，一副絲毫不怕被驅逐的模樣。

這時，大王從洛唯的手腕上跳出來，變成橘貓站在茶幾上，它歪著腦袋，語氣很差：“瑤池五殘，你來做什麽？”

洛唯把橘貓抱在懷裏，捏了捏它的爪子：“怎麽？你也認識她？”

“黃昏異進化像組織大海撈針一樣，把低等劣質的源藥隨意分發給信徒，哪個信徒進化成功了，哪個就能拿到黃昏組織的成員銘牌，就此越階成為異界一等公民，享受最大的權力最好的資源，至於進化失敗的信徒也不會浪費……”

大王譏諷道：“會被作為制造源藥的材料而死去，黃昏組織美名其曰物盡其用，怎麽？瑤池五殘，你不會是進化失敗了，怕被黃昏組織殺死當作源藥材料，才躲到我們神訓大學的吧？”

“帝風燧呢？他知道你在這兒嗎？還是說，就是他把你送到這裏的？他什麽意思？把自己房間當成什麽落難女士收容基地嗎？你在這兒，他還敢單獨把洛唯也放這兒？瑪德！”

洛唯驚奇地把橘貓腦袋扭了過來，杏眼圓瞪：“天啊貓貓，你剛剛是說臟話了嗎？……哇哦，你說臟話的樣子，好不一般！……簡直，酷斃了！”

說完，她抱著大王就是一陣猛吸。

會說臟話的貓貓，好可愛！！！

大王原本在氣頭上，聽到洛唯這樣的誇它，氣也凝不起來了，又被rua的一臉麻木，幹咳了幾聲才找回氣勢。

“黎明組織是堅決反對濫用源藥的組織，內部的成員都是深受低等劣質源藥傷害的神明，也會收容一些被黃昏異進化組織傷害後絕望逃離的信徒，不過……不包括曾經的背叛者。”

大王盯著瑤池五殘，聲音冷冽：“這裏不歡迎你。”

瑤池五殘依舊悠哉悠哉，面對嚴詞和譏諷，絲毫不當回事的樣子：“風燧大人說讓我待在這裏療傷，我想風燧大人起碼應該可以支配自己的房間吧？”

洛唯把臉沖橘貓身上擡起來，也不跟瑤池五殘廢話。

“穿梭”開啟。

把瑤池五殘送往神訓大學外面的海域之中了。

“笑話！”

洛唯揉著貓咪的頭，對著紅色的攝像頭笑著說：“帝風燧親口答應願意做我的狗，我這個狗主人當然有支配他狗窩的權利，所以我不想看到一些無關緊要的人，也自然有權利趕走她。伊文，你說我的邏輯沒錯？”

攝像頭的紅燈閃爍幾下，伊文清冷的聲音無端透露著溫和：“根據寵物和主人的關系，您的邏輯很對，洛唯校長，您可以支配副校長的房間。”

洛唯滿意地點點頭。

與此同時，攝像頭的另一端。

帝風燧把傳單收進櫃子裏，通過監控屏幕看到洛唯笑的開懷的模樣，也不由地跟著笑了笑。

但很快，他像意識到自己不該笑一樣，冷下臉，說：“伊文，查一下，是不是阿達德給了瑤池五殘學校通行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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